萨托利｜革命的神话(4)

这个问题永远无法解答。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苏维埃革命之前就存在着一股社会力量的财富，没有它，这场革命独特的创造性只能是另一种形式的恐怖和对它的又一次体验而已。
因此，革命具有创造性，不是因为革命行动本身具有内在的创造性，这是神话，而是因为它使本来受到阻碍的创造力获得了解放。具体说来，只有人们在革命之前就明白革命之后做些什么，革命才能创造一个更好的政体。革命的创造性有赖于对一个合理或至少是有利的替代世界的展望。今天的革命亚文化的情况已经不是这样了。难怪武装暴动会被马尔库塞的通向社会主义之路可以是从科学走向乌托邦的格言迷惑。他是个没有乌托邦的乌托邦主义者。他进行这种预测——十分新颖的预测的原因不难找到。
当自由主义的民主制度在普选或接近普选的基础上建立起来之后，人们开始普遍相信革命已失去了存在的理由。对“革命目标”的预言的感召力从此一蹶不振。但是，它的基本论据却有着不易打败的逻辑力量。不民主的制度是僵死的制度，也就是说，它们没有设计出自我改善或对改善要求作出反应的内在机制。所以，僵死的制度只能被摧毁，这意味着它们最终只能用 革命去推翻(除非是因为战争爆发而达到同一目的)。相反，民主则是以灵活性见长的制度。首先，民主是处理无论什么社会要求、无论什么来自“民意”或赞成民意的“要求”的一种程序。尽管如此，民主仍会死亡。不过，民主也对试图推翻它的革命者进行了报复，它已经占了革命者的上风，今天，革命亚文化孤零零地相信有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却是来自革命本身肯定不具备的神秘而奇迹般的创造性。故也难怪，今天那些替代的世界将一直像现在这样空洞无物。
柬埔寨革命尽管有其领袖们在巴黎大学吸收来的各种理想，它的创造性却只是由大屠杀构成。事先空洞，只能导致更大的空洞。 Ex nihilo，nihil fit——从空无一物中产生不出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