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佳贺:《钢的琴》:东北工业故事中的迭代、挣扎与追忆(3)
2023-05-21 来源:飞速影视
这也使得结尾处影片为数不多的几个景深镜头显得尤其瞩目,在淑娴从容而熟练的操控下,一架钢的琴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从镜头的深处缓缓移动到观众的面前。但这并不意味着陈桂林们真正找寻到了关于未来的答案,结尾处的情绪并没有多少喜悦和希望,而是传递出一种极强的悲壮感,导演耐心地用了很多个机位来拍摄缓缓移动的钢琴,更多地传递出一种缅怀和致敬,在这场注定失败的抗争当中,父辈退居时代的幕后,但依旧可敬。
《钢的琴》剧照 (图片来自互联网)
除了扁平空间的镜头之外,导演还在故事的叙述中加入了大量MV式的超写实的歌舞场景:偷琴前在挂着猪肉的车厢中唱《心恋》、偷琴失败后坐在雪中弹奏《致爱丽丝》、造琴小分队在KTV唱歌誓师、淑娴伴着《西班牙斗牛士进行曲》着红裙跳舞……影片中每一次歌舞场景的插入似乎都是人物心理活动的外显,在每一个尊严扫地的时刻适时地出现,来供给主人公一个或思考或逃避的心理空间。而也正是在最后一个MV式的场景中,导演给了在行进中演奏和跳舞的工人们一个为数不多的景深镜头,显示出在两根烟囱倒下后工人们某种最后的挣扎与决绝。给失败的小人物一个安放自我的空间其实是导演张猛的一贯手法,在他的另一部电影《阳台上》中,他给了失败者张英雄一艘破旧的船,虽然这个空间也最终被打破和侵占,但不管歌舞也好、废船也好,都是张猛给这些社会的边缘者、被抛弃的人以最后的尊严和体面,不至于将伤疤赤裸裸地揭示在镜头面前,在幽默的表达中消解无法承载的沉重与痛苦。
《钢的琴》剧照 (图片来自互联网)
近些年来,每一部有些名气的关于东北的文艺作品似乎都要被冠上“东北文艺复兴”的标签。时至今日,所谓“东北文艺复兴”已经在混杂着乡土喜剧、喊麦文化、自媒体直播的烟雾弹之中变得面目模糊。“想象中的共同体”在还没有成形之前,就先变得鱼龙混杂。实际上,要想让东北文艺真正“复兴”,就必须明白我们在怀恋或应当怀恋着的是哪个时代、哪种文艺,换言之,何种文艺真正能够代表东北文艺的鼎盛时期。透过张猛的《钢的琴》,我们能看到一个在现代的惯常记忆当中已不多见的东北,彼时的文艺活动还没有被商品经济塑造出极高的专业门槛,单位文艺本身还是工人阶级闲暇时间的自我表达和消遣,彼时集体主义环境中有着高度组织性和内生动力的个人也与当下原子化社会中的个体有着完全不同的生命体验。《钢的琴》呈现了东北工人们最后争取个人主体性与尊严的挣扎,也传递出劳动者的信念、勇气和力量,揭示着集体主义组织当中内生性的组织动员能力,和组织成员的积极性与创造性,这或许是“工业东北”留给我们的最后值得“复兴”的精神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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