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西北偏北诗人自述:带刀的男人,都有爱恨情仇(3)
2023-12-21 来源:飞速影视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我们家一路迁徒,沿着河流走向,重返祖籍甘肃。1973年,我出生在兰州市西固区河口南。我们家来自“河流密集的地方”,顺流而下,照样还是与河流紧邻。黄河一脉泥流浊浪,自星宿海而来,穿刘家峡、盐锅峡、八盘峡,在此与洮河、湟水、庄浪河、咸水河四水交汇,逶迤而下,向东疾行。山逼河来,河劈山去,直接切割出一线纵贯四十多公里的兰州谷地。
的确如此,河流与天命都是一样的川流不息。被河流裹挟,就是被海洋召唤,我们这家人如同大水漫漶,不定期地溢出原有的河道,涌向这个国家被冲积出来的“泥浆文明”。我哥像块礁石被永久地湮没在兰州河谷,我大姐去向福建厦门,我三姐落定山东龙口,我二姐和我扎根在浙江杭州。回望来时路,溯流再向上,真是件让人惊奇的事。我们家所有的流动轨迹,都如同河流从高原顺势而下,分流南北,借着自然蛮力,从此再不回头。
2006年夏日,我首次入藏,火车进去汽车回来,返程时途经格尔木,那是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曾经生活过的城池,那自然也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进城前,茫茫八百里荒漠戈壁早让人眼酸心荒。格尔木硕大、空荡、通透、寂静,没来由地令人怅惘以及苦楚。在城里吃饭、撒尿、兜圈、拍照、抽烟,隐隐然却有种到了自家地界般的自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父亲参加青藏汽车团,在这里修建青藏公路,也在这里娶妻生子。几十年过去,青藏铁路修进西藏,却功能性地黯淡了格尔木。回兰州面见老爸,和他说起格尔木见闻感受,听他散淡忆及当年青海往事。种种生活图景,故事旁逸斜出,诸多细节难辩,难以勾划全貌。如同大河裹挟泥沙滚滚而下,谁还能想见源头的清澈与细弱?
2007年年初,老爸突然重病不起,哥哥将他送入兰州市第二人民医院。我和姐姐们分别从三地飞回兰州,从机场拉着箱子直奔那座就在黄河之畔的医院。我们在病房里没日没夜守护了整整一周,终于还是没把昏睡中的老爸唤醒。自始至终,老爸都沉默得如同身边那条河流,我们竟没有机会和他说一句话。
逝者如斯,或许,他就这样回到了河流的源头,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而我们远行的这些儿女,竟然不能更完整清晰地描摹他的一生。
我们走得太远,再也难寻源头,是为最大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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