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冥思性的历史写作抵抗“事件”|布罗代尔诞辰120周年(3)

2023-12-21 来源:飞速影视
“我们随意地用一个词来命名了一种事物:地中海,这一事物体现了一种力量,它能引导、阻碍和抑制,或者相反,激发和促进人类力量的运用……这本书是一篇宣言、一个信号,我还毫不犹豫地说它是一个历史性事件。”
费弗尔看重的历史学精神,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关注人。费弗尔说,在1949年前,历史学者花了很大的篇幅谈论事实,实际上,事实就是他们自己制造的,可他们却让人误以为事实是一堆保持客观原样的材料。费弗尔还做了一个出色的比喻:学者以“把眼睛盯在显微镜目镜上”的方式,看到了一些事实,它们很清晰,还着了色,然而,只要真的在专业实验室里看过显微镜,就会知道能透过目镜看到的东西,都是经过精心制作的“标本切片”。而布罗代尔将地中海变成了一股力量,它在漫长的时间里,在人们觉察不到的情况下,影响了他们的意志。
这样一部划时代的历史著作,就像划时代的民俗学著作《金枝》(弗雷泽著)、划时代的人类学著作《忧郁的热带》(列维-施特劳斯著)、划时代的心理学著作《释梦》(弗洛伊德著)一样,在产生巨大影响的同时,也一直遭到最严厉的、事关学科性质的质疑,有人(往往是在了解到此书的创作过程后)说《地中海》根本就不是严肃的历史学专著,书中的每一个事实都是布罗代尔虚构的,它属于文学创作。
人与命运
1949年后,由费弗尔、拉布鲁斯和布罗代尔三人担纲的年鉴派,成为战后对历史学感兴趣的法国年轻人争相投奔的地方。年鉴派的特点是充分开放,把其他人文学科——人类学、地理学、宗教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法学等等——全部纳入,作为历史学的辅助学科,获取这些学科的研究方法、研究成果甚至它们看问题的方式。费弗尔本人尤其擅长“捍卫”他眼中的历史学,他拒绝画地为牢的研究,主张拆除学科之间的高墙,认为所有关注“人”的学问都是历史学的组成部分。
这并不是什么很深刻的道理,可是它却需要一些得其精髓的学者来做出亲身示范。布罗代尔写道,他在当战俘的时候,发现监狱是个好地方,它不仅你能教人耐心和忍耐,而且在监狱里,他还能遇到一批又一批“同类”:
“看到所有犹太裔法国军官都来到吕贝克(战俘监狱所在地),那真是绝佳的社会学研究题目!稍后又来了各色教士67名,他们在各自的集中营中被当作危险分子,这又是多么奇特的经历!我的眼前展现出法国教会丰富多彩的画面,从乡村神甫到遣使会会员,从耶稣会教士到多明我会修士,等等。其他的经历给我带来别样的愉悦,例如和勇敢得近乎鲁莽的波兰人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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