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冥思性的历史写作抵抗“事件”|布罗代尔诞辰120周年(4)
2023-12-21 来源:飞速影视
布罗代尔就有这样的宽广的兴趣,这兴趣与其说是对各个人文学科的,不如说是对“人”本身的;他脑中没有固定的“研究方向”,而总是乐于接触和了解来自不同社会之中的人。所以他书写的不是什么“历史事实”,依据的也不是单纯的“史料”,而正是那些支配人的力量和人之间的互相关系。这的确是一个十足的“上帝视角”,是处在“上帝天父的位置”的人能够拥有的角度。
《十五至十八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
商务印书馆 2017年7月版
所以他的历史写作也确实带有描绘“命运”的色彩——很多经典的文学作品也是这么做的,通过具体人物的活动来勾画一幅更大的图景,揭示一个民族、一个地区或一个类型的人所受到的限制和获得的激励。年鉴派的文章和著述都是富于文学性的,第一代年鉴派的经典著作如亨利·庇朗的《穆罕默德与查理曼》、费弗尔的《拉伯雷与16世纪不信教问题》或布洛赫的《封建社会》,而比起这些,布罗代尔的《地中海》增加了一个地理学的视角,他利用个人的实地经验(尤其是在意大利和北非生活和考察的经历)书写地中海周边人民生活的环境:山脉和平原、海洋和河流、道路和城镇,这些事物构成的“地理时间”有着缓慢的、几乎固定不变的节奏,而“个人时间”则在其中快速流淌,一代代人更替过去,兴起了各种运动,各种思想浪潮,不同阶层的人在思想和风尚方面,有着节奏和速度不一的变化。
他的历史学写作完全打破了围绕大人物和国家兴衰做文章的老一套,那样的写作专注于“事件”,而事件,在布罗代尔看来,就是海洋表面的涟漪。大人物——亚历山大大帝、拿破仑、丘吉尔之类——生活中短暂和戏剧性的时刻,以及巨大的兴衰时刻如罗马城陷落、伊斯兰崛起、滑铁卢战役,等等,其位置低于一群人类物质生活的长期节奏,环境、贸易、航海路线之类塑造了他们的文化和精神,影响到他们的性格和命运。
可是这样做,也会招致另一种批评,即“地理决定论”以及否定人的能动性。然而历史不可能独立于历史学家的观点和偏见而存在;与其他学科的专家一样,历史学家书写任何一个主题的历史,都会对其进行干预;事实上,历史本身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是过去的现象,它们被淹没在了所有消耗性的时间的云翳之下。像在调色板上调色一样,布罗代尔在乎的是把新的学科引入了历史;虽然具体的事件是涟漪,但把事件化入“长时段”的节奏之后,我们就豁然看到世界成了一颗头颅一般,牵引上面的任何一处(例如地中海)都会引起整张头皮的移动,或者,会使得其他地方获得同等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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