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画里的“王孙美学”(2)
2024-06-16 来源:飞速影视
用今天的眼光来看,宋代科举制平民化的仪式,具有后现代的意味,它冲淡了魏晋隋唐以来世家大族以及军功贵族政治的诗歌体,随之而来的社会风气就像很接地气的宋词白话体了。
虽然,科举制创始于隋唐,但因九品中正制的门第遗续,很难真正面向寒门开放。宋代则完全不同,自太祖“杯酒释兵权”为宋朝文人政治定调以后,科举考试全面向寒门敞开,培养大量文人参政议政,形成以士人为主体的中产阶级,不光有足够的基数,还表现了“共同体”存在的质量;除了“修齐治平”赋予他们的家国传统语境之外,他们还要争得表达个体意志的话语权,一个新兴的拥有精神内涵的阶层正在崛起。他们以文艺复兴的方式,在绘画领域首先实现了审美话语权。他们制定评估标准,主导审美意趣,创造艺术潮流,转动文明风向标等等,因此,发生在中国11世纪的绘画“写意”运动,不仅仅是从晋唐以来皴染绘画技法的探索,更为深层的意义是强调个体的独立意志以及自我意识的表达。自苏、米等西园十六士发起画坛上的“写意”运动以后,北宋士大夫在绘画艺术上的话语分量,很快飚出一个流派。
中国历史上如果说有一个文人政治的好时代,那就应该是宋代了,它至少实验并实现了文人政治。南宋遭灭朝重创,那种以苏东坡为代表的士阶层被打散,被打懵的画家们,重又回到宫廷的庇护下,重拾“待诏”身份以及接受命题作画的画匠节奏。不过,作为精神楷模,士人“人格共同体”的影响深远,毕竟北宋未远,南宋遗韵犹浓,谁接受了这一影响,谁的自我完成就更为出色,比如梁楷。
北宋的风气,塑造了苏东坡可供审美的人格样式,以他为精神领袖,才有“人格共同体”的聚玉成璧。元丰年间虽党争激烈,但少有突破人格底线以至于肉体消灭的反人类行为,反而在惊涛浮沉之后,再现了抛却分歧的彼此审美。“从公已觉十年迟”,便是苏东坡发自肺腑地审美王安石。作为宋代士人“人格共同体”的象征和凝聚力的源泉,苏东坡的人格被普世化为共同体的“人格”底线,他的人格影响力,提斯了整个中产阶级的道德标准与格调,赢得普世的击掌。
王安石逝世,哲宗命苏东坡代写悼文,也代表了一种倾向性,表明宋代社会对士人“人格共同体”的普遍认同与拥趸,以至于被后世盛赞的“宋代士人社会”,也多半来自士人“人格共同体”的启示。
这是一份历史启示录,启示我们更多关注士人社会或士人在社会中的地位,并非仅仅取决于顶层设计的宽容与雅量,而是士人“人格共同体”的自塑能力。一个健康或健全的社会,需要“人格共同体”的引领,作为社会的中间阶层或中产阶级,如果没有负责任的塑造一个“人格共同体”,只是单纯地追求话语权以及用话语权实现各自的功利诉求,却缺乏人格建设作为底线的保证的话,那么当这一庞大的精神体面对社会伦理缺失的同时,也会碎片化为人性的散落姿态,而被社会抛弃在无底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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