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钢铁森林里,想想荒野山林(6)
2024-06-17 来源:飞速影视
图源视觉中国
《人物》:我想人都有这样的渴望,也许在晚上读书、思索、片刻宁静,但白天又得回到劳劳碌碌的工作,两种状态间如何调和呢?
朱良志:实际上调和不了,有时候需要适应,这并非乡愿,比如我也要参加好多会议,还要发言,讲几句得体的话,也恨,也撕裂。人是不可能安心的。在处理自己与社会的关系时,再达观、再有智慧的人一生也免不了痛苦,完全协调是达不到的,只能说达到某种限度。但当你心里有个笃定的东西,处理这样的问题就会更坦然一些。
我坚决反对一个人脱离现实,一味高邈,就像一片树叶飘到一个地方,你一定认为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另一个地方,这是不可能的。那就在这里扎下根来,这就是自然。中国美学的安顿作用,就是在你生命展开的过程中,不要丧失自身应有之意。
《人物》:就像你在《楚辞的美学价值四题》中曾引用过张世英的话:「真正哲人的鸽子应该既不安于作洞穴中的爬虫,也不要为真正的自由而诱惑,哲人们应该作一个现实的鸽子,在天和地之间乘着气流飞翔」。
朱良志:张世英先生借康德的话,将超越比喻为一种鸽子。我认为超越不是技巧问题,而要顺势而为,「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既不要随波逐流,又不要高渺飞去。人生大多数时候是想飞飞不起,「行路难」就是如此。那些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和胸无大志的人,对这种困难的感受就比较小;像李白这种有很高理想和智慧的人,就会感觉处处有难处。往往很多聪明的人被一个个这样的东西击毁,而平庸之人得以自保。
当然这里说的不是权宜之术。这涉及隐遁的问题,我反对躲避。有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道不行,就躲到终南山去,眼不见心不烦。如现在一些大学生,毕业到寺院里出家,但出家也是躲避不了的。我特别喜欢《维摩诘经》里讲的,「一切烦恼为佛之惠」、「一切烦恼为如来所赐」,只有在烦恼中才能觉悟。清净的莲花是在污泥浊水中绽放的。
我读《庄子》,发现他太聪明了,他绝不是隐士。他说,山林里的鸟都被打光了,只有燕子而独存。燕子在哪儿——它们在人家的屋梁上。人和社会的关系就是如此,是一种矛盾,一种冲突,你生于斯,毁于斯,苦劳于斯,也荣光于斯。
《人物》:那你如何看待现在广为讨论的「个体原子化」,人和人变成互不相依的原子,关系淡漠。还有一个词叫「佛系」,「我只按我自己的节奏和方式生活,不想跟人打交道,也看淡了一切」。
朱良志:这些是正在发生的,但人不可能脱离群体,群体生活是必然的。你喜欢孤独,把你扔到深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能活几天?很多人解读得太简单了,认为官场是社会,乡村不是社会,这是错的,哪个地方都是社会。这种高邈的调子被唱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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