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文学”对中国文学批评史有哪些重要意义?|陈洪(3)

2024-09-26 来源:飞速影视
《名媛诗话》中关乎《诗经》的评论,还有汪雅安的一首长诗。其诗主旨并非文学批评,而是与曹大家《女诫》同类的闺训。但是,她在道德训诫中涉及文学,而且是以文学批评始,以文学批评终,形成了较为明显的特色。她主张“女亦贵自立”,而自立的根本是德才兼备,“德厚才正”。然后她以《诗经》作为立论的依据。“我诵三百篇,多出妇人笔”——强调这一重要经典的作者大半为女性,这既为“女贵自立”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又为女子的文学活动找出了相当充分的理由。在接下来的论述中,她以《柏舟》作为教化“女节”的教材,以《采苹》作为教化家庭和谐的教材,以《瞻卬》作为杜绝家庭是非的教材。可贵的是从女性自强、自立的角度,来援用《诗经》,把诗教的思想具体化;但终究未脱经学窠臼。
汪雅安很重视女子的文化修养,主张“蒙养自少时”。虽然她不可避免地要讲“纲常”,要肯定“三从”,但是她又同时提出女子应该旁通经史,应该“万卷盈胸臆”。这当然是很高的要求了,也是事实上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突破。而从这首长诗本身看,汪雅安对于理学,对于《周易》,都达到“熟读”而能自由运用的水平。
在提高文化修养的基础上,汪雅安提倡女性的文学活动。她认为学养是文学写作的前提;女性文学要秉承“思无邪”的宗旨,要抒发真实性情;而这种情感应以“温柔敦厚”为标准,艺术风格则以“朴素雅正”为尚,从而反对雕饰文辞。她对女性的文学活动的见解,基本未越礼教的藩篱。但是,她在礼教的旗号下,堂堂正正提出女子的文学活动是“无邪”的,是“女亦贵自立”的组成部分,这已经十分难能可贵的了。
汪雅安论《诗经》还有一段理论色彩更为浓厚的材料,这段谈话包含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转述方静云的观点,重点是以《诗经》为据,维护女性作诗的权利;另一部分由此生发,阐释“三百篇之旨”。她把传统诗教的“思无邪”说发挥、改造,强调诗作要有“真性情”,要有“味”,而不能囿于闺阁之中“吟风弄月,摛藻求工”。与前面的长诗相互参证,对于诗经学与文学批评史,都有特殊的价值。
沈善宝评价汪雅安道:“学力宏深,词旨简远,且能阐发经史微奥。集中多知人论世、经济之言。洵为一代女宗。”“一代女宗”的评价与陈炜卿完全相同,全书中仅此二例。这一方面是因为二人都是辈分既高学识又博,也有二人有力地提倡女性文学,影响力较强的缘故。
《名媛诗话》中言及《诗经》的还有周季华的《天启宫词百首》的自注。词后附有诗人援《终风》来说明诗境的注释:“张后既疏宸眷,绝不露怨望之色,惟以文史自娱。或淸坐絮絮,独语而已。可见《终风》之感,千古同情。”《终风》为《诗经·邶风》中的一篇,意旨历来有三说:一说是庄姜伤感于卫庄公对自己的冷落、侮辱,但还保有对丈夫的思念;一说是庄姜愤慨于庶子州吁的横暴无理;一说是无主名的女子对横暴丈夫的控诉。周季华采取的是第一种解释。但她的重点不是解释这首诗,而是把庄公云云当作既定的事实,然后以它来为咏张后的诗作注。也就是说,她把自己的“宫词”与《终风》以“千古同情”一语联结到了一起,并与张后的现实处境、表现互相印证。这种对经典的理解,也是显露出互文方法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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