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费滢:小说这个梦,是想给“边角料”一个完整的世界(3)

2024-09-26 来源:飞速影视
第一篇《行则涣》也是出于同样对于“地摊文学”的偏好,钱花完了,回到老家借住在庙里,每天混吃混喝以及钓鱼,碰到过路的古玩买卖就赚点,也道听途说知晓了“自动投稿机”和“量子文物鉴定仪”的“秘辛”,主人公就是个行脚贩子,直到因缘际会,买到了徐渭的印章和朱彝尊铭文砚,正巧都是有著录的,堀辰雄是有另外一方徐渭印,看边款恰好凑成一对;朱彝尊的砚台也留有痕迹,施蛰存曾将拓片发表在报刊上,后结集出书。这便是说“圆”了,可以写小说了。
《反景》是因为科幻小说很火,我有点想尝试,于是设定了一个“没有文字的世界”,一人在一张大白纸上走,他对于“物”与“文字”之间的关系的觉醒时刻,决定了“物”在白纸上的出现顺序,另外当然还有时间性的游戏,比如直接从白纸走到民国的戏台,又连接上唐鲁孙的小报杂文。我又想,类型文学是不是就必须得“像”某种类型?从文风到结构,要往网文或其他大家很熟悉的文风上靠?能不能直接往前跳,全部使用“现代小说”的梗?因为当代阅读中“梗”即是“最大公约数的知识”,我觉得可能也有人,可能基数不是那么大,但是他们对“中文现代小说”烂熟于心,那么我来写一种“科幻的现代小说的同人文”。一旦基调确定,写起来就很快了。
澎湃新闻:小说里调用了不少现代文学材料,有借用南亭和尚日记,有致敬汪曾祺笔下卖眼镜的宝应人,有戏仿废名的《桥》,还有典故、口传、戏剧、歌词、地摊文学、当代文学,甚至自己的旧作,这可以说是你有意识的一种写作追求吗?
费滢:有意识且是一种写作习惯,历史系的学生从本科到博士班,这么些年大概也得写七八十篇大大小小的作业论文,史料是多样的,有公文、日记自传、小说笔记等等,处理这些材料时,首先要定位它们的性质与风格。小说与历史书写除出后者不作杜撰,其实差别不大。小说主人公“我”是个对“痕迹学”相当有兴趣的人,那么自然也会留意各种文体风格的痕迹,不仅仅是为了增加小说文本的复杂度,还能让小说在各种语气中转换,增加其时空的纵深度。有朋友说这些都是戏仿,我更愿意称之为“游戏”,像一个自大的小朋友,在山谷中大声呼喝,并且假装对面传来的是“现代文学”的回响。
澎湃新闻:“痕迹学”也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这本新书写到很多物,这些物可能被视作“赝品”“假货”“垃圾”,但它们背后的经历是真实存在的,最让我着迷的也是这些物留下的种种痕迹,有时它们还戛然而止,让人浮想联翩,比如那个被二次丢掉的印度纱丽娃娃。什么样的物与人会让你心生好奇,让你想要写进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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