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步耕x王晓渔:在烈日灼人下,过室内盆栽的生活(2)

2023-04-25 来源:飞速影视
较之于全书那些对往昔或当下充满抱怨的故事,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当属全书末尾那则最简短的故事:当邮递员推开俄罗斯乡下的篱笆门,将苏联解体的消息告诉乡下老妇人时,她说:“在我们这里,过去怎样生活,现在还怎样生活。对我们来说,都是一回事。几十年来我都只关心那些生活必需品,人们说什么,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对她来说,世界依然是那般模样,在这震撼世界的时代板荡中,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失去。姓资姓社等时代大事,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反正要等到春天才能种土豆”。除了春天的如期而至,那位老妇人的日常生活,不必较量昨日与明天,也不必琢磨绝望与希望;时代是悲是喜都无甚关系,她如同乡土世界里那些风餐露宿的年老大树,来年的风吹来,又可以安然地吐蕊绽芽。

严步耕x王晓渔:在烈日灼人下,过室内盆栽的生活


《二手时间》,[白俄] S. A. 阿列克谢耶维奇著,吕宁思译,中信出版社,2016年1月。
当然还有一类活法,更像是刘文瑾在《道德崩溃与现代性危机》中所谈到的那样,既融合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崇拜”,又吸收了那些理直气壮的“市侩”;既能献身于非功利化的狂热,也能追求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既能够对远方输出频繁不绝的激情,也能够对眼前采取干脆利落的冷漠;既能对虚假空洞的概念保持抽象的激情,也能对真切存在的现实坚守厌倦的冷漠。这是一种没有拥有“小我”却能拥抱“大我”的悖论式生活方式。在该书的第二章,刘文瑾书写了捷克现象学家扬·帕托什卡同样的描述,这两种大小之“我”自行剥离了“关怀灵魂”(Care of Soul),由厌倦(I’ennui)和迷狂(I’orgiasme)酿造着新的生活方式,维护着一种“日的统治”(Rule of Day)。在某种程度上,厌倦指向了意义的消失和自我的抛弃,而迷狂携带着宗教般的献祭。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说:“沉睡的人各自生活在各自的世界,只有清醒的人才拥有一个共同的世界。”如何让你我之间共同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即使远在天边也能近在眼前,而非即使近在眼前也如远在天边,终究还得回到“意义”这两个字上。尽管这两个字让人疲惫不堪,但能将我们从泥淖中打捞出来,至少能让我们下坠得不那么过分的迅速。就像刘文瑾在书中所写:“恶之平庸”其实是提醒人们:与其说人人都“有可能”成为艾希曼,不如说人人都“有责任”避免成为艾希曼。无论是对过去的怀旧,还是对未来的想象,“时间的种子”只能奠基于正确的当下,来自于自我能够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判断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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