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奇逸:作古诗词曲弃格律少用典,乃当代古诗词曲创作的必然趋势(6)

2023-05-04 来源:飞速影视
但是,不依固定格律而成的古风,其每一句,难道在声音上就没有抑扬起伏了吗?问题绝不是那样简单。因为每个汉字,它天然就带有平仄。我在读古人的古风及笔者自己在新、旧诗的创作中,仔细琢磨后感到,古风诗句中这种依自然语言而得来的抑扬跌宕,如铁马嘶云水,孤雨飘秋寺,句中起伏的声音是那么的奇嶷幽眇,令人惬意刻髓。许多时候,反而妙过律诗的刻板声律。如李白《关山月》:“明月出天山,沧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哪首律诗敢说在语言的音乐效果上超过了此诗!如杜甫《兵车行》的“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如黄景仁《笥河先生偕宴太白楼醉中作歌》:“红霞一片海上来,照我楼上华筵开。倾觞绿酒忽复尽,楼上谪仙安在哉!”又如吴伟业《圆圆曲》:“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谁敢说这些古风的音律效果就让于律诗了!尤其是李白的那诸多的古风中的音调起伏,使读者不得不倚声想念当年他那烜赫因风起、凭凌随海运的云行鹤驾,想起他那江海一归客、云霄万里人的昂藏一丈夫!闭眼细品他诗中多么伟大的自然协和的音调!这种非固定格律的自然语言中的声调起伏,欣随长风去,似飘飘入天倪之中,席地幕天之时,畅随沧榛白杨那紫极天关之声,淋漓飒沓而来,直飘那心飞目断之际,它在不起处起,于不驻处驻,在激忽青云处合,在危冠长剑处分,一派天机俊发,碧情中酣,情致委折的神妙之趣。这种起伏与转合,合太清,合大自然,合有合无,合道合妙,合天外不可想见处渺渺之音……这一切,难道它的音律效果会低于律诗中那固定而人为的“平平仄仄平平仄”的几种死硬规定吗?他的自然格调会低于那“人择死硬声律”吗?清代郎廷槐《师友诗传录》中,通过学生与王士禛对答,王就有好几条都谈到了古风的平仄问题。
后王士禛有一卷《古诗平仄论》,在过于拘执于格律的念头中,总想把古风也纳于格律之中,最后还是以失败收尾。郭绍虞在《清诗话·前言》中所说“大抵古诗重在自然之音节”一语是合乎事实的。
你如果认为我们所说有问题,其实,我们与格律诗之间的这种“声调争执”,如果再往前推进一步,就变成了音乐界的音乐语言中,调值的高低起伏的变化,该不该有千千万万的风格?是否只该有几种风格——如几种规定的诗歌格律样的声音调值起伏?这等等问题了。但优美的音乐与优美的语言发展情况却完全不是这样的。不管音乐也好,语言也好,它们都是以无限的音律变化来成就与完善、充实与展示着自身美的。二者都是非常伟大的“仿自然艺术”,这种伟大,就在于它那音律不可控与不可捉摸中的种种灵渺神奇!所谓不可控的音律优美神奇,应是音乐与语言美中最高妙的核心精神所在。人类历史上不可多得的最伟大的《诗经》,就是我们说法的最好证明!它没有格律,常常读起来比格律诗的声音的音乐起伏,还要优美,还要幽韵乐天和!此不赘举,饱读诗书的读者已熟知!既然这样,那么我们的诗,尤其是当代人为什么还要接受一千多年前的沈约及唐以来的文化人把它规定得那么死,只有几种调值起伏(平仄)的古诗格律,使诗就像丧歌、哀歌一样的无变化,使这种死寂主宰着那意境与语言神韵无穷的诗之灵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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