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莱尔:我邀请你和我一同前往,成为我的理想和乌托邦|纯粹阅读(5)
2023-05-20 来源:飞速影视
理想的远方还是“你”,是一切理想的富饶集合。在诗体《邀游》中,乐土有“东方色彩”,有热带风貌,有低地之国(即荷兰)的运河、航船和落日;这样欧罗巴加亚细亚再加广阔热带的“设置”,在19世纪欧洲各类乌托邦主义中并不少见,也参杂有西方殖民全球的时代背景。到了散文诗,安乐乡还是“西方的东洋,欧洲的中国”,具体的地名渐次冒出来(包括苏门答腊)。但终究, “也还是你!”这样理想化了的“你”, “我”所渴望的“你”,也即“无限”的喻体:“你把[我的思想]悄悄地引向大海,大海就是‘无限’,而在你美丽的灵魂的清澄之中反映着太空的高深;——随后,当它们倦于浪涛颠簸、满载着东方的物产,回到故乡的海港时,那还是我的思想,是从‘无限’的彼岸回到你的身旁来的、变得更加丰富的思想。”“你”既是“独一的国度”,又是世界的“无限”。
“我”和“你”,自我和远方, “思想”和“无限”,在这里难解难分,融为丰富的辩证法:“你”满载着“我的思想”,而邀请者已神游于“无限”。
人造天堂
作者: [法]波德莱尔 著;郭宏安 译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出版时间: 2018-6
但理想的丰饶、“你”的集大成、大海一般的无限性,这一切只有在文学语言的虚构中才勉强可能,又因为诗歌修辞的延异而一再摇曳不定。于是,写作不仅是邀游,更意味着一次次爽约,以及爽约之后旅行邀请的“重写”和“重新发出”。由此,我们终于可以回到《这世界以外的任何地方》这首姗姗来迟的散文诗。在我看来,散文诗《邀游》并不是诗体《邀游》的散文复沓的终点,也不是波德莱尔的诗歌语言的反讽推进的终点。旅行邀请的不可控制的衍生,最终发生在《这世界以外的任何地方》。
给谁发出邀请?“我的灵魂”。两首《邀游》中的“我—你”关系,到了这最终的散文诗中,完全内化为“我”和“我的灵魂”的促膝与对质,变成内心的交谈——以及交谈的不可能。“我”发出邀请,其逻辑和《邀游》二首仍然一致,是要寻找和“灵魂”真正“相像”的远方。但在自我分裂中, “我”对自己的灵魂竟一无所知,只能反复试探。《这世界以外的任何地方》中的邀请有着更为明确的指向,但目的地却还是“无限”的综合镜像。里斯本代表欧洲的温暖南方,有光、矿物和海水,荷兰是北方的低地。它们都太偏于一面,于是接下来便有巴达维亚,坐实了波德莱尔在《邀游》二首中已经发展出来的荷属印尼的理想型。巴达维亚是当年荷属东印度的首府,在诗人的想象中,它是欧洲和亚洲的联姻,北方(荷兰作为殖民方)和热带(群岛作为被殖民一方)的结合:“我们在那里还会看到跟热带之美缔结良缘的欧罗巴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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