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哥大演讲:只有理解了自己,才能更好地理解别人(7)
2023-05-21 来源:飞速影视
小说《生死疲劳》中,除了这两位人物的原型,还有动物的原型。那匹瘸腿的驴子,我之前也已经提到过,它在小说中成了那匹英勇无畏的、敢与恶狼搏斗的“西门驴”。那头在小说中宁死不屈的“西门牛”的原型,是我小时候放牧过的两头牛合并而成。一头性情凶悍,动辄与人拼命;一头体形健美但懒惰无比,只要将套索往它身上一放,它就躺在地上装死,任凭你鞭打、火烧,它都不起来。至于小说中那几头猪,它们的原型都可以在我们村子的养猪场里找到。小说中那条能够飞檐走壁的狗的原型,就是我妻子与女儿在县城居住时养的那条混血狗。这条狗对我妻子和女儿忠心耿耿,对普通百姓也很友好,但对干部模样的人凶猛如狼。有一次县委办公室的干部去找我喝酒,那条狗挣断了铁链扑上去。这位干部体态肥胖,竟然翻墙而出。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平时走几级台阶都感到费劲,竟然在情急之中翻越了高墙。
这条狗对我一直不尊敬,经常冷眼看我,后来它竟咬了我两口,当然,因此它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对这条狗我一直心怀歉意,所以在小说中,对它的智慧、体能、道德水平都进行了极度的夸张。狗啊,你虽然咬我而被处死,但我在小说中美化了你,也算对得起你了。
《生死疲劳》出版后,有读者问我,为什么只写了驴、牛、猪、狗这些动物,没写别的动物?我说我找不到其他动物的原型。
时间所限,我不能再举例了。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讲述创作过程中这些琐碎的事,主要是想说明以下几点感想:
无论多么有才华的作家,都不能脱离自己的生活写作。尽管你的作品可以写得上天入地,可以写得牛鬼蛇神,但就像一个人无法拔着自己的头发脱离地面一样,你也无法脱离自己熟悉的生活。我熟悉的生活,是中国北方农村的生活,北方农村的人,北方农村的动物,北方农村的植物。你让我写一位中国南方或城市里的人物,我写不了,写了也不好。你让我写我老家的植物红高粱,我能写得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我在一部小说里曾写过南方的红树林,写着写着,红树林就变成高粱地了。我写牛、写驴、写猪写得心应手,因为我与它们打过交道,对它们的习性十分了解。但如果让我写熊猫、写袋鼠,我就无法下笔,因为我只在动物园的铁笼子里看过它们。
小说的构成因素很多。作家写作时要锤炼语言,要设计结构,要编织故事,要刻画人物。我想,最重要的还是要围绕着人物写,紧贴着人物写。我不会去过多地考虑人物的阶级属性,也不会给他们贴上好人或者坏人的标签。不管他们是好人或是坏人,都首先把他们当人写,要写出所谓好人的弱点,也要写出所谓坏人的尊严。只有这样写,才能使小说克服地域性的障碍,获得走向世界的通行证。至于我在小说中写到的动物,除了描写它们的外貌和性情特征外,其他的方面,与写人无异。也可以说,小说中成功的动物形象,实际上都有一颗人的心,有一个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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