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聊斋》50：婴宁(12)

刚吃完饭，家里的人牵着两头驴来寻找王子服。原来，母亲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回家，就开始生疑了。在村里搜寻遍了，还是不见踪迹。于是，就去找吴生。吴生想起以前说过的话，便让他们到西南方向的山村寻找。经过了几个村子，才来到这里。王子服在院门口，正好碰到家人，便进去禀告老妇人，并且请求带着女郎一起回家。老妇人高兴地说：“我有这个心愿，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只是年老体衰不能走远路，刚好有外甥带妹子去，让她认识阿姨，这就太好了!”说罢，便呼唤婴宁。婴宁笑着走过来，老妇人对她说：“大哥要带你一起回去，赶快去整理打扮一下!”然后，设酒席招待王家来客，饭后才送他们出门，又对婴宁嘱咐说：“阿姨家田地家产丰裕，能养得起闲人。到了那里就不要回来了，学习一下诗书礼仪，也好将来侍奉公婆。就劳烦阿姨替你挑选一个好夫婿吧!”两个人出了院门，走到山坳回头观望，还依稀看见老妇人靠在门边向北遥望。
到了家里，母亲看到小妹妹容貌美丽，惊讶地询问她是谁家女儿，王子服回答说是姨母的女儿。母亲说：“先前吴生说的话，是蒙骗你的谎言。我没有姐姐，怎能么会外甥女呢？”她又问女郎，女郎回答说：“我不是这个母亲所生。我父亲姓秦，他去世时我还在襁褓里，记不清楚了。”母亲说：“我确有一个姐姐嫁到秦家，但她去世很久了，怎能还健在呢?”于是，详细地询问其生母面相、脸上是否有痣，结果都完全符合。母亲又惊疑地说：“是这模样啊!但她已经死亡多年了，怎能还健在呢?”
正在疑虑时，吴生来了，女郎就躲进内屋去了。吴生问清了缘故，茫然沉思了很久，忽然问道：“这女子是不是名叫婴宁?”王子服称是，吴生连声说怪异。问他怎知女子的名字，吴生回答说：“秦家姑母去世后，姑丈一人独居，被狐狸精迷惑，最终虚脱身亡。狐狸精生了个女儿名叫婴宁，包在襁褓里睡在床上，家里人都见过。姑丈去世后，狐狸精还时常回家。后来，请道士画符贴在墙壁上，狐狸精就带着女儿走了。这个女儿，会不会就是她呢？”大家互相猜测议论时，听到内屋传出嗤嗤笑声，皆是婴宁的笑声。母亲说：“这女子也太憨了。”吴生请求面见她，母亲进入内屋，女郎依然大笑不止。母亲催促她出来，这才强忍笑声，又面向墙壁站立很久，然后才走出来。刚刚拜见行礼完，就急忙转身进入内屋，又放声大笑起来。满屋子的妇女，全被她逗乐了。
吴生请求前往山里探究这个怪事，顺便做媒提亲。找到那个山村位置，发现房屋全都没有了，只见山花飘零散落一地。吴生回忆姑母埋葬的地方，似乎距此处不远。但坟墓已经湮没，无法辨识，惊诧叹息不已，只得空手而归。母亲怀疑此女郎是鬼怪，进内屋告诉她吴生所言，女郎却毫无惊骇神情。又哀怜她无家可归，女郎也毫不悲伤的表情，只是憨笑不止。众人都想不明白此事，母亲就让小女儿与她同住。天刚蒙蒙亮，母亲就过来探望，发现她纺织刺绣针线活精巧绝伦。只是很爱笑，怎样都禁不住。但笑脸嫣然可爱，狂笑也遮掩不住妩媚。周围人都喜欢她，邻居的少女少妇争相她亲近。母亲选择吉日良辰，准备为他们举办婚礼，但始终害怕她是鬼怪，悄悄在中午阳光下窥视她，却发现其身影并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