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聊斋》50：婴宁(10)

忽然，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走出来，对王子服说：“你是哪里的少年郎，听说你从早晨一直等到现在，想要干什么呢?难道不饿吗?”王子服急忙起身作揖行礼，回答说：“我来探望亲戚。”老妇人耳聋，没有听见。王子服又大声说了一遍，老妇人便问他：“你的亲戚姓什么?”王子服回答不上来。老妇人笑着说：“奇怪啊!姓名尚且不知，还有什么亲戚可探望?我看你是个少年郎书呆子，不如跟我来吃点粗米饭，家里有张小床可以睡觉。等到明天早晨回去，询问清楚了亲戚姓名，再来探访吧。”王子服这才感觉到腹内空空想吃饭了，还可以接近那个美丽的佳人，心中大喜。他跟着老妇人走进院门，看到院内白石铺路，两边红花片片散落在石阶上，曲曲折折地向西走，又打开一道门，里面豆棚花架搭满庭院。老妇人庄重地请客人进屋，室内粉刷的墙壁光亮如镜，窗外的海棠花枝伸进室内，席垫、桌椅、床铺皆光华洁净。
刚刚坐下，就隐隐约约有人在窗外偷看。老妇人喊道：“小荣!快点做饭!”外面有丫鬟大声应诺。
坐定以后，王子服才开始介绍自己的家世。老妇人问：“你的外祖父家，是不是姓吴?”王子服回答道：“是的。”老妇人惊讶地说：“你是我的外甥啊!你的母亲，是我的妹子。近年来因我家境贫寒，又没有男儿，彼此就音讯阻塞了。外甥长这么大了，我还不认识啊!”王子服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探望姨妈，匆忙间把姓氏都忘了。”老妇人说：“我的丈夫姓秦，我们没有生育孩子。只有一个女儿，也是偏房小妾所生。她母亲改嫁了，留给我抚养。这女子也不愚笨，只是缺少调教，嬉戏玩耍不知忧愁。稍等片刻，我就让她来拜见你。”
不多时，丫鬟端来饭菜，还有一盘肥嫩的小鸡。老妇人陪王子服就餐结束后，丫鬟进来收拾餐具。老妇人说：“去叫宁姑过来。”丫鬟应诺离去。过了很久，才隐隐约约听到门外传来笑声。老妇人又喊道：“婴宁!你的姨表兄在这里!”门外嗤嗤笑着不停。丫鬟推她进屋，她还掩着嘴嬉笑不止。老妇人怒视她说：“有客人在，还嘻嘻哈哈，像什么样子!”女郎强忍笑容站起身，王子服向她作揖行礼。老妇人介绍说：“这位王家儿郎，是你姨娘的儿子。一家人还不相识，真让人笑话啊!”王子服问：“表妹多大了?”老妇人没听明白，王子服重说了一遍。女郎又放声大笑，前仰后合直不起腰。老妇人对王子服说：“我说她缺少调教，你现在可以看到了。她已经十六岁了，痴痴呆呆傻还像个婴儿!”王子服说：“比外甥我小一岁。”老妇人说：“外甥已经十七岁了，是不是庚午年出生，五行属马?”王子服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