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玥谈列文森的思想及著述(4)
2024-06-16 来源:飞速影视
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读博士时读过列文森,但是那时没有读懂,在2007年又重读列文森。不少学者在2008年到2012年之间都开始重读列文森,其中既有学术共同体的因素,有个人的因素,也有时代的因素。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中国以一种更加自信的姿态出现在世界舞台上,于是也就有了“中国模式”这样的新的提法。此时的西方史学界却正处于一个低迷时期,就像小威廉·休厄尔(William H. Sewell Jr)在《历史的逻辑》(Logics of History: Social Theory and Social Transformation)中所说的,正当世界政治、经济结构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之时,学术界却与世界产生了断裂。我们这些研究社会历史文化变迁的学者想要跟上时代的巨大变化,了解西方史学界如何看待中国重新进入世界这个问题,那么,列文森就是一个绕不开的人物。
他给人一种常读常新的感觉。一方面,这与他的思考方式有关。他虽然生活在冷战时期,却拒绝使用当时流行的概念词汇,而是通过一种非冷战的思维方式来看待中国历史,这在那个年代是非常难得的。另一方面,他提出的那些大问题在今天依然有着重要意义:十九世纪以后的中国与世界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中国如何重新进入世界;而在这个重新进入世界的过程当中,与自己的过去又该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有一次我与一位师兄、研究犹太学的张平教授聊天,我提到自己在重读列文森。由于犹太研究的专业背景,他对列文森的犹太身份相当敏感。与他交流之后,我意识到,自己过去对列文森的某些理解是有偏差的,而收入“列文森文集”的那本纪念文集《列文森:莫扎特式的史学家》,其中不少文章对他的理解其实也是有偏差的,更多体现的是作者自己的史学观,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他们对犹太人的看法的影响。所以,我跟张平教授在2014年发表了一篇文章《约瑟夫·列文森与对话史学的可能性》(“Joseph Levenson and the Possibility for a Dialogic History”),讨论犹太身份认同对列文森的史学研究具有怎样的影响。文中,我们提出了“对话史学”这个概念。我想,用这个概念,可以帮助我们更深入、准确地理解列文森的方法论和史学观,以及他对待中国的态度。
我们该怎么理解“对话史学”?
董玥:借用哲学家马丁·布伯在《我与你》中的一组概念,会比较清楚。在他看来,我们与他者的关系可以分为两种:“我与你”和“我与它”。那么,对话史学强调的就是,把历史研究的对象放在“我与你”的关系之中,而不是“我与它”的关系之中来研究。列文森把历史研究的对象当作第二人称的“你”来对待,与之进行对话,而不是当作第三人称的“它”来加以评判。在“我与你”的情形中,对话的参与方对彼此和自身都获得了更深的理解;而在“我与它”的情形中,历史学家把持着史学和道德评判的权威性和优越性。所以,列文森一再强调,他研究的是“思考着的人”,这个研究对象会随时挑战他的观点,他也必须及时回应。在列文森看来,不同文化、信仰和族群的人是能够彼此理解的,因为所有人都可以共享“一个普遍的话语世界”,这种共享是因为人们能够换位思考彼此面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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