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传兴:在不同的语言中流亡,寻找相同的“情感教育”(2)

2024-06-17 来源:飞速影视
你刚才提到弗雷德里克,其实他那个时候离开是因为他钱快用完了。因为他靠遗产生活,小说里面每次当他钱快用完了就要回乡下去,有钱了再回巴黎快活。
开头这一章其实是非常震撼的,因为你看到一个类似印象派绘画的场景,在一个雾蒙蒙的早晨,所有的风景,不只是城市的风景,包括往后人生所有命运的风景都在这里面。所以在后来几页出现了最主要的女主人公,当他看到她的时候,等于是看到幽灵一样的、圣母显现的一种感觉。
回到我自己,我是完全没有这样一种圣光、一种启灵,反倒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我像一个在海里浮游的生物,突然被冲上岸,不晓得是不是还能够生存。所以其实是一种又紧张、又无助、绝望的一种状态。不像弗雷德里克,他是要回家,虽然是离开他热爱的巴黎,但至少他是回到他父母亲的家。
当我降落在奥利机场时,我知道不要再做回家的梦。我一直讲我是“最后的人”,当时整个机场所有人都消失了,我在等行李,我真的是最后一个人,而且真的是无助的状态。弗雷德里克其实还好,他只是带着一种不甘不愿的懊悔离开巴黎。
张博:我很能理解陈老师一下飞机以后的那种失语和疏离,因为虽然我也是在国内学了一点法文,但我本科是中文系,然后直接到法国开始读法国文学。课上老师在讲到19世纪马拉美的诗歌时,拉丁语、希腊语张口便来,不会给你做任何解释,因为他预设你们这些文学院的学生应该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所以我当时看保罗·策兰的诗集,就很能理解什么叫做“诗人在语言中流亡”。我那时候真切地感到,一个诗人真正的祖国就是他的母语。所以我会跟朋友说,当我在法国讲汉语的时候,我就是在怀乡,并不是我真的要回到中国去,而是我讲汉语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是在怀乡。
不过,也是在与母语遥远的间距中,我逐渐建立了和法语之间的亲缘关系——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大概去了法国两三年以后,有一天上午,阳光非常好,我坐在蓬皮杜图书馆,读一本希腊诗人塞弗里斯的法语译本诗集。我在看这本诗集的时候,读着读着渐渐感到自己在座位上坐不住了,因为它打动了我,感染了我,让我激动万分。塞弗里斯那种希腊的、地中海的热烈阳光,完全把我触动了,无数意象在我眼前涌动,我感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了,有一种手舞足蹈的冲动。
在那样一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和法语之间的关系变化了,真正地亲近了。所以对于陈老师来说,不知道您是否曾经在某一个瞬间,觉得您的这种流亡状态结束了,和法国的文化开始建立一种新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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