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八|五月之后①:法国68的绵延与遗忘(10)

2023-04-27 来源:飞速影视
《一切安好》中题为“今天(2)”的长镜头,革命者冲进家乐福超市,呼喊“一切免费!”这一无政府主义(准)“暴行”究竟是对消费社会逻辑的打破,还是把消费推到极致?
在影片的结尾,导演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了一个爱情片俗套,告诉我们“他”和“她”和好了。谁去找的谁?两人问题如何解决?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正如画外音所说——每个人都应该在“语境”中生活、行动、思考。“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历史学家”。五月之后,一面是继续斗争的意愿,一面是一切安好的“虚伪”,每个人都应该把自己最切身最日常的境遇问题化、历史化,而不是接受现成的感知。这样才有政治。
但是,历史本身的反讽随后驾到。五月之后的境遇——包括电影中所涉及的一切——遭到了遗忘。可以说,今天最常见的对五月及五月之后的理解,和戈达尔所期待的语境感或历史化恰好相反。根据罗斯的考察,这是因为在七十年代中期,另一种五月之后的“说法”开始冒泡。下文我们将看到,这一种“五月之后”以五月的遗产为名,开始了对广义的五月(包括五月之后的激进阶段)进行改写。很快,“遗产”成为了遗忘,一种遗忘的史学,一种意识形态的复写纸,最终在当代新自由主义语境中获得了所谓“共识”之名,完全模糊甚或抹去了68的绵延。也就是说,在法国有两种“五月之后”,一种是法国人简称的68后的左翼时期,一种是遗产/遗忘的后现代功业,而后者致力于埋葬前者。因此,在继续讨论68的后续时,我的系列评述不得不直面这重包裹着我们的迷雾。接下来我将简介罗斯对“遗产/遗忘”的意识形态所进行的批判性研究。
为了忘却的纪念:转向、改写和所谓“共识”
发达资本主义消费社会的常态有着稀释政治化境遇的逻辑,这一点我们都不陌生,从《一切安好》的工厂经理的振振有词中也可以窥知一二:社会的问题当然多的是,但“看看人均收入吧!”还有“马克思、恩格斯时代”人民的困难吗?但总有一些“找麻烦”的人。所以,“五月”是心理疾患、是“污染”、是偏离。“五月”,作为发生在战后发达资本主义世界最大规模的群众反抗,从一开始就遭到轻描淡写,意义缩减。
不过,在罗斯的考察中,五月后续/遗忘的真正转折点,则发生在七十年代中期,当时,一批以前的五月分子相继“转向”,随着他们“回归”(后)现代社会之后慢慢掌握话语权,以纪念五月为名而进行的历史改写悄然发生,成为日渐壮大的新意识形态叙事。这和七十年代后半期所谓“新哲学家”(nouveaux philosophes)崛起密不可分。该词由伯纳德-亨利·莱维(Bernard-Henri Lévy)在1976年发明,该流派中人都和过去决裂,转而批判马克思主义、存在主义(不论尼采、海德格尔还是萨特)、泛左翼思想和后结构主义,向正在英美崛起的新自由主义暧昧靠拢,其中主要人物有安德烈·格吕克芒(André Glucksmann), 帕斯卡尔·布吕克奈尔(Pascal Bruckner)等。他们真的算“哲学”家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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