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锦华:接受自己,并背负起自己|女性学者访谈⑦(6)
2023-04-28 来源:飞速影视
所以,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思想危机,实际上也使得之前获取的左翼理论资源被激活,在这以后,我更自觉地追索新左派和批判理论在欧美的历史线索,从中寻找自己的理论资源。
当时,我一度以为我已经度过了危机,但没有想到的是,到了世纪之交,思想与精神的危机再一次强烈地显影出来。究其原因,一方面是中国社会变化的急遽,最为直接的是急剧的贫富分化和阶级社会的合法化;也因为这样一个现实结构,令巨大的社会政治经济的变化过程(合法化的过程)经由文化生产而获得凸显。对我来说,我必须给出直接的应对。也是在应对这一变化的过程之中,我开始形成了对于此前拥抱和笃信的西方思想资源的怀疑。当然,类似思想资源的批判力足够强大。可是在那个时候,我强烈地意识到仅有批判是不够的。
更进一步的怀疑是,当整个世界开始在后冷战格局当中发生如此大的激变时,批判的可能性是不是也在被削弱?大概从那时候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断地感觉到很多我们以为可能的工作形态、可能的思想资源、可能的工作方式,事实上是冷战结构内部形构而成的。随着冷战结构的消失,曾经实存的社会空间被不断压缩与封闭,即使那个时候我对此还没有足够清晰的认识,但某种内在的怀疑已然浮现。
电影《江湖儿女》剧照。
这双重的疑虑,让我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以及工作方式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前一次危机显露出来的时候,我自己多少陷于悲情,而世纪之交,我则陷入巨大的自我怀疑与自我追问——我在做什么?我做的这些东西有意义吗?我还可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吗?如果不可能了的话,我未来的生活方式将是什么?
彼时,我认真地考虑过放弃学院和学者的身份,去成为各种意义上的有机知识分子,加入到建构的过程当中去。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曾与乐黛云老师交流了我的焦虑。乐老师说,我支持你做的任何选择。依照世俗逻辑,乐老师此前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将我这样一个本科毕业生调进北大,而且给我那么多的倾斜和支持,此刻她的支持,在多重意义上何其珍贵。然而,当我真正考虑自己或许应该成为一个行动者、一个建构者,而不只是批判者的时候,新的问题出现了,这个问题到今天也没有解决:我知道我不要什么,但我不知道我要什么,我不能够完整有效地去形构、想象我渴望的世界样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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