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大咖｜到刘醒龙故乡湖北英山县，回望一部《凤凰琴》的三十年(5)

钱江晚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刚出了一套您的文集，您是80年代进入中国文坛的，90年代以《凤凰琴》斐声文坛，《凤凰琴》发表30周年，您回到故乡英山县，是什么样的感受？故乡沧桑巨变了吗，物是人非了吗？
刘醒龙：人是一种格外恋旧的动物，因为人有思想，有灵魂，有比其他动物更多更复杂的情感。《凤凰琴》是1992年初写的，当时我已离开英山，回到真正意义上的老家黄州。之后三十年，我很少回英山，近几年情况变了，回来得多了，一方面是恋旧，一方面是山水变得越来越令人赏心悦目，最重要的是英山上上下下，普遍喜欢上《凤凰琴》。小说发表之初，特别是拍成电影之后，有一段时间，当地有不成文的规定，既不读《凤凰琴》小说，也不放映《凤凰琴》电影，让人总是心堵。《凤凰琴》写了一些小地方的非良与不好，让那些敝帚自珍到极点的人，心里不好受可以理解，用公权力进行制限不是一种文明的表现。文化心理的向上向好，这样的巨变比物质财富的增加更为关键。
钱江晚报：原来还有这样当地从不接受到接受的过程。如今回头看《凤凰琴》，您有一种怎样的感觉，当年有没有什么遗撼？如果现在让您重写，您会有新的想法吗？会改写人物吗？比如，《凤凰琴》中并没有明写爱情？
刘醒龙：这几年因为再版过程中的技术性原因时常校阅旧作，对《凤凰琴》自己不仅从没有过遗憾，还时常从中获得某些启示，就像与一位至情至性的老朋友重逢。文学中的爱情不是万能的，但没有爱情是万万不能的。《凤凰琴》中的爱情是一种苦恋，一部中篇小说难得同时兼顾一群乡村教师的困局，到了《天行者》，有了篇幅长度的保障，爱情得以舒展地写开。
钱江晚报：在英山县的这几个晚上，我都在读《天行者》，而且完全进入了《天行者》的世界，今天读来依然是很震撼的。我确实在其中看到了乡土中国的一面，看到了更丰富的情感，更多的张英才们，他们来过，又走了，来的人也带走了对界岭小学的牵挂，万物生长，界岭小学也如是。现在您在城市居住的年头比县和乡的经历更长久了吧，您怎么看待作家的“城市写作”和“乡村写作”，您仍然把自己归为中国“乡村写作”的代表人物吗？
刘醒龙：怎么看是别人的事，怎么归类也是别人的事，怎么写才是自己的事。那些了不起的“乡村写作”往往会将城市看得很透彻，只有将城市看清楚明白后，才有可能作为乡村的镜子，使得二者既有融合，又有区分，这时候的乡村写作才会是有效的，长久的，否则很难越过概念化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