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晓群|《汉书·五行志》是一篇未完成的文章(8)

2023-05-20 来源:飞速影视
此后《后汉书·五行志》《宋书·五行志》遵循班固写法,记有“五行沴天”一节。而唐代修《晋书·五行志》时,照抄《宋书·五行志》的内容,唯独将“五行沴天”一节删除。《魏书·灵征志上》的主体框架,遵循班固《汉书·五行志》的体例撰写,但没有将“五行沴天”的内容纳入其中,而是单独设立《天象志》,将“薄蚀彗孛”的内容,从《五行志》中剥离出来,归入《天象志》。对于这一点,《魏书·天象志》序文说得很清楚:“班史以日晕五星之属列《天文志》,薄蚀彗孛之比入《五行说》。七曜一也,而分为二《志》,故陆机云学者所疑也。今以在天诸异咸入天象,其应征符合,随而条载,无所显验则阙之云。”其余诸史均删去“五行沴天”一节,仅保留陨石、虹蜺、云等天象,记录在《五行志》的其他门类中。
三、刘向刘歆父子的争论
班固撰写《汉书·五行志》时,面对千变万化的自然现象,推占十分复杂,异议之处极多,其中尤以刘向、刘歆的观点最有影响。正如班固说:“宣、元之后,刘向治《穀梁春秋》,数其祸福,传以《洪范》,与仲舒错。至向子歆治《左氏传》,其《春秋》意亦已乖矣;言《五行传》,又颇不同。”(《汉书·五行志》序)唐代刘知几也说到此事:“而班固就加纂次,曾靡铨择,因以五行编而为志,不亦惑乎?且每有叙一灾,推一怪,董、京之说,前后相反;向、歆之解,父子不同。遂乃双载其文,两存厥理。言无准的,事益烦费,岂所谓撮其机要,收彼菁华者乎?”(《史通·书志》)宋欧阳修更是写道:“文语曰:‘迅雷风烈必变。’盖君子之畏天也,见物有反常而为变者,失其本性,则思其有以致而为之戒惧,虽微不敢忽而已。至为灾异之学者不然,莫不指事以为应。及其难合,则旁引曲取而迁就其说。
盖自汉儒董仲舒、刘向与其子歆之徒,皆以《春秋》《洪范》为学,而失圣人之本意。至其不通也,父子之言自相戾。可胜叹哉!”(《新唐书·五行志》总序)
有趣的是班固在难作判断的情况下,竟然将刘向、刘歆父子的争论文字原样记录在案,于正史而言更是奇观了。本文略记如下:
(一)大水与大雨:《汉书·五行志》貌之不恭恒雨,其例目之前写道:“庶征之恒雨,刘歆以为春秋大雨也,刘向以为大水。”在五行灾异的界定中,大雨属于貌之不恭,大水属于听之不聪,二者指向与意义不同。
(二)龟孽与鳞虫之孽:《汉书·五行志》貌之不恭序文中,班固引《洪范五行传》界定:“貌之不恭,是谓不肃,厥咎狂,厥罚恒雨,厥极恶。时则有服妖,时则有龟孽,时则有鸡祸,时则有下体生上之痾,时则有青眚青祥。唯金沴木。”刘歆认为不对,应该将龟孽换为鳞虫之孽,鸡祸换为羊祸,下体生上之痾换为鼻痾云云。即:“刘歆《貌传》曰有鳞虫之孽,羊祸,鼻痾。说以为于天文东方辰为龙星,故为鳞虫;于《易》《兑》为羊,木为金所病,故致羊祸,与常雨同应。此说非是。”对此,班固未接纳刘歆的意见,依然按照《洪范五行传》中的例目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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