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新刊|宋剑华:“生”与“死”的灵魂对话——重读何其芳的散文《墓》(3)

2023-05-21 来源:飞速影视
独语》)。
倔强的“灵魂的独语者”所写的《墓》,如果我们仅从作品文本的字面意义来看,的确很容易将其解读为一曲青年男女的爱情颂歌:一个年仅16岁的女孩玲玲,带着未曾尝过爱情滋味的深深遗憾,便匆匆地离开了人世;故作者内心有所不忍,让她从“墓”中重新复活起来,并带着一种“忧郁”的眼神,期待着自己的恋人的到来。终于,失魂落魄的青年雪麟,在醉梦中与玲玲相遇,他用一个异性的“蜜吻”,满足了女孩对于“爱”的渴望。散文《墓》的确写得美不胜收,读罢令人感慨万千沉浸其中。然而,倔强的“灵魂的独语者”的思想绝不会那么肤浅,细细品味一下这段“爱情”叙事,似乎又并不是作者对于玲玲的情感慰藉;反倒是玲玲在用一种“天堂之光”,诱导那个已经迷失了方向的游子雪麟,去对生命意义进行一次颇有深度的哲学思考——玲玲告诉雪麟“我们的乡土是这样美丽”,而雪麟也感受到了从“天堂”发出的“幸福的光”;
在这里“乡土”与“天堂”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空间意象,雪麟究竟“满足”了什么才是值得我们去认真思考的关键命题。我并不认为散文《墓》是在描写“爱情”,因为青年何其芳对于“爱情”有着一种本能的抵触情绪,这绝非是我个人毫无根据的凭空杜撰,而是何其芳本人一再表达的生命感悟。比如他说:“我是一个太顽皮的孩子,/不解以青梅竹马做嬉戏的同伴”(诗歌《昔年》);他发现“爱情虽在痛苦里结了红色的果实/我知道最易落掉,最难拣拾”(诗歌《慨叹》)。所以何其芳说人们都认为“爱情”是一种美妙绝伦的生命体验,可他自己却从未有过常人那种“爱情”的欢乐,原因就在于“对于欢乐我的心是盲人的目”(诗歌《欢乐》)。而这一点,恰恰又是《墓》中那位倔强的“灵魂的独语者”雪麟的切身感受——雪麟其实并不是别人,而是正在“怀念着秋天”(诗歌《秋天》)的作者本人。
学界历来认为何其芳是描写“爱情”的文坛圣手,恐怕研究者都被何其芳笔下的“爱情”二字所迷惑了。所以只有从生命哲学这一角度入手,我们才能真正读懂《墓》所要表达的深刻意蕴。
谈到散文《墓》的哲学思维,我们当然不能绕开道家对于何其芳的深刻影响。何其芳思想中的道家因素,主要源自这样两个方面:一是童年时代在私塾里就读过《老子》与《庄子》,他说“我是一个中国人,我亲身感受,我深蒙其赐”;二是废名小说对他的深刻影响,比如“冯文炳的《竹林的故事》、《桃园》”都喜欢读,“我喜欢冯文炳的小说,读它就觉着这些作品冲淡而味永,素净中间幽默。”如果说《老子》和《庄子》影响了何其芳的生命观,那么废名小说则影响了他文学创作的审美观;从这两条线索去切入《墓》的哲学语境,我们才能畅通无阻地去理解《墓》的高深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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