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杨庆祥:后科幻写作的可能(2)
2023-05-21 来源:飞速影视
我不免想到,如果我的房间里也装满摄像头,那么现在我就可以看到小樱在做什么了—— 仅仅是这么一想,我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兴奋驾驭了我。我开始盘算着,等会儿在回家的路上就可以去摄影器材店挑选摄像头了。我越是想着这样的行为,就越是兴奋,简直像个要跟女友初次做爱的小男生。我似乎已经无力阻止自己这么做了。我该怎么办呢?我陷入了欲望与道德的困境,忘记了自己正在照相。我一动不动地举着相机,像个入迷的雕塑。忽然,我发现镜头里的女孩子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她的脸变得绯红、尴尬和多情,就像目睹了上帝的降临一般。
“窥视”催生了欲望,这一欲望恰好是后现代社会因为过剩而产生的匮乏,正如苏珊·桑塔格所言:“照片可以以最直接、最功利性的方式煽情—— 就像某人收集那些无名的欲望对象的照片以满足手淫欲望那样。如果照片是用来激发道德冲动,情况就更复杂了。”在王威廉这里,更复杂的情况是,“窥视”即使已经作为“监控”的重要工具,也已经内化为情感结构的一部分, 并由此驱动人的行为。在这个意义上,“假人”和“影子”才变成了“真人”—— 摄像机镜头和视频镜头不正是由符码拼合而成的“拟真”现实吗?
《地图里的祖父》由一个灵异事件开始:已经死去的祖父出现在实时更新的 GPS 地图里。对这件事的解释驱动了对“灵魂” 的解释。虽然王威廉很愿意严肃地讨论这个问题,但是却缺乏苏格拉底式的语境和对话对象—— 在《斐多篇》里,苏格拉底在临死前从容不迫地和信徒们谈起了“灵魂不死论”:“转世回生是真的有这么回事的。活的从死的产生,人死了灵魂还在存在,都是实在的事。”这种“不死”指向的不是生理学意义上的不灭, 而是“它安定不变了,和不变的交融在一起,自己也不变了。灵魂的这种状态就叫作智慧。”这是人文主义哲学的根基,对永恒 的追求是对哲学和智慧的追求。然而在《地图里的祖父》中,这一根基被抽离,灵魂变成了一个技术事件和技术实践。通过三维立体成像的方式,死去的祖父从时光中复活并向我们走来,乡愁被技术超克,吊诡的是,这一技术造就了更深的乡愁:
“要是人类在这同一个时刻全体毁灭了,那么在这颗行星上就只剩下祖父的身影走过来走过去了。由于仪器是太阳能驱动的,因此他的身影会永远走动下去,直到仪器生锈毁坏。那会是一个特别孤独的景象吗?”
也许是。
3
孤独, 回忆, 在旧时光里苦苦纠缠。《分离》《草原蓝鲸》《城市海蜇》都涉及技术时代的亲密关系这一伦理性主题。《分离》中的女性被前男友研发出来的智能传感床提取了回忆信息, 他们不得不重新体验某些五味杂陈的过往经验。《草原蓝鲸》里的母亲远离故土,因中年情绪而走进了另外一重空间,在蓝鲸的腹部与已经120岁的儿子展开了“生死对话”。《城市海蜇》里一位陌生的女性来访,她曾是已经去世的老同学的恋人。事情的离奇之处是,这位陌生的女性是如此熟悉,原来在表象与躯壳之下,还有一重被收起的“他”。最后,“他 / 她”在已经严重污染的海边脱去衣服,展示了自己陶瓷质地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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