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世界‖刘晨强:母亲是一条河(5)
2023-07-07 来源:飞速影视
05
我对人生最早最真切的记忆也跟母亲有关。那是我四五岁时一个冬天的早晨。那天天还未亮,月亮挂在西天,我就迷迷糊糊地被母亲推醒。她说:“快去看大汽车吧!再不去就开走了。”在这之前,我从没见过汽车,也许是当时汽车少见,母亲觉得稀罕吧,便不想让她心爱的儿子错过。
“汽车就在大队门口。”当我沿着母亲的指向从我家胡同口走出东去北拐远远望见汽车的时候,那里已经仨一群,俩一撮地站了许多人,但都出奇的安静。
我快步跑到跟前,看到停靠在路旁的汽车边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人盖着白布单子,一动不动;从带血的单子下露出两只脚,一只脚上没穿鞋。没人说话,人们只是肃然地看着,只有单子的一角在冷风中掀起又落下。
后来母亲说,那是法院的汽车。村里闹两派夜间开会,一言不合,一个叫姜东的青年杀了人,被逮捕了。“姜东才十七了”母亲很惋惜又不乏心疼地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他还抱过你呢。”后来又多次打听姜东判了几年,什么时候出来。
现在想来,这是我对文革,也是对母亲悲悯情怀的最早记忆,那是1969年。
母亲那与生俱来的柔软情怀温暖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那点点滴滴的善行爱意春水般在我记忆里流淌。
我家对门住着的曹大娘六十多岁,受老伴的气受了一辈子,老伴死后早已成家的两个儿子又都不孝道,便过得很悲苦。记忆中的大娘走路总是颤颤巍巍,一边挨着土墙根走路一边用一块儿不太干净的手绢抹眼泪,并不时地扶一下墙以防跌倒。善良的大娘经常到我家串门哭诉,排解内心的郁闷。慈爱的母亲总是把她让到炕头上坐,自己边补衣裳边不时地停下来开导劝解。每次哭诉完,大娘怕儿媳们看见,总是擦干眼泪再走。
大娘的不幸让母亲难过,于是有了好点的吃食便想着给她端一碗去。几次之后,母亲发现大娘的儿媳们脸色不对。为了不影响邻里关系,再有了好吃的便把大娘叫到家里来。那时我经常看到母亲在周围没人的时候,远远地向大娘招手。
印象最深的是商家大娘。她是全村最提不起来的一个人。她眼角总是标志性地挂着眼屎,手脚黑黑的皴裂着。黑色也许是蓝色的斜襟大袄打着嘎巴,已看不出本色。每逢走亲戚,她就用手蘸点水在头上拢一拢。由于从不梳洗,头发便打起了绺。街邻们看见就偷偷地笑。她家来了亲戚也从不吃饭,嫌脏。说起来成了笑话,有一次她侄子来看她,来晚了有些饿,偏偏那天她又很热情,一个劲儿地挽留。侄子过意不去,便说那就给我煮两个鸡蛋吧。她立刻爬上鸡窝掏鸡蛋,连洗也没洗就煮到了饭锅里。偏偏吃鸡蛋时她又给侄子成了碗稀饭,侄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便好意地劝了劝她。没想到这一下捅了气嗓眼儿,她筷子一摔,门一开,指着外面急眉厉眼道:“嫌脏你别来,你给我走!走!”把侄子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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