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世界‖刘晨强:母亲是一条河(7)
2023-07-07 来源:飞速影视
菜是我头一天下午从地里打来的。
每天下午放学后,不管多热多晚,我都要背起筐,拿着镰刀到地里打猪草。道边的打完了,就钻到庄稼地里打。七、八月,玉米已成青纱帐。有时,一道风来,高及没人的玉米棵子就你挨我挤,在晚天里发出沙沙声。这时我就非常害怕,害怕会从里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因为当时传言有“拍花”的(给小孩下迷药,逮小孩的人)。没风的时候周围空寂无人,又静得害怕。蚊蝇们嗡嗡嘤嘤的追着你跑专往你头上落,并不时有鼠从长了气根的玉米棵子间跑过。偏偏它们不怕我,从容地在我眼前来去。曾有一匹小鼠还竖起前爪用亮亮的眼睛看我。只有十来岁的我便吓得不敢进到地里去。害怕也不行啊,打不来猪草,猪就得饿着,母亲就得着急。于是我壮起胆子钻进去,薅几把草就跑出来,定定神再进去。草多的地方不敢去,怕藏着蛇。
即使这样,也要把筐打满,让猪够吃。
每次打草回来,邻居看见满筐的草,都夸我打得多;母亲看见我满脑门子汗则停下手里的活计关切地说,快去洗洗吧,看把你热得。又喃喃地说,志深长大了,能帮妈妈干活了,边说边从筐里抓几把草扔给猪。只有我知道,那汗不仅是热的,也是吓得,怕母亲心疼,我从来没说过。听了母亲的夸奖,看着猪们撒着欢抢草吃,我心里也有小小的自豪。
当时家里养了两头猪,猪长大了交到公社,换了钱就是学费,是全家一年的开销。后来允许自家宰猪了,“年”便成了猪的难日。而我又见不得把它们杀掉,不忍喂了一年的猪去赴死,于是我便常常在杀猪前默默地来到圈边伤感落泪。为防别人看见笑话,便趁着夜色跟猪做最后的告别。而猪们仍安闲地吃着草,不时抬头看看似乎熟识的我,全然不知灾难即将来临,于是我更加伤心。
现在想来,也许这种悲悯之心就源自母亲吧。
母亲早起开灯时“噶扽”那声响,就像乐队演奏前的定音,开启了我家一天生活的协奏。紧随母亲起床的是我和早已回乡的父亲以及姐姐们,于是一家人便在未亮的天光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熬完了猪食,母亲便倒尿盆,抱柴禾,洗手做饭。父亲则把积攒了几天的尿液用橡胶桶盛着,拿担杖挑到地里去,说那是不可浪费的肥料。我或背起筐铲到村边拾粪或拿起扫帚扫院子。二姐不停地擦桌子、扫地、叠被子。大姐出早工,回来再见缝扎针地纳几针鞋底子。几岁的小妹也嚷嚷着要母亲给她穿衣裳。
不用分派要求,一切都出自习惯,都是自然,是默契。
麦收时节,我们会起得更早。天色熹微,黎鸡儿刚叫,我就跟母亲到地里拾麦穗。母亲总是说,别看只是个麦穗,要长一大年呢,别糟蹋在地里。那躺在地里的穗穗金黄,像金条一样在母亲眼里闪亮。我用刚学会的《悯农》诗和她应和。母亲说说得忒对,就应该爱惜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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