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三原）邓厚忠：沉潜静观人生天地间的尴尬与超拔(9)

诗人是幸运的，他到底还有这样“一块明斑”，并且能够借此“叫出没有爱的悲哀，叫出无所可爱的悲哀”，甚至叫出有爱而虚幻大空的悲哀，以至于不完全的“向黑暗里彷徨于无地”；但是诗人又是不幸的，有了这林林总总的大叫，反而堕入了更为深重的渊薮里和阴郁的暗影中，远远没有叫到鲁迅先生所说的可以勾销旧帐的时候。正如诗人所示——
我好想哭／哭出胸中的血液／喂养手指上的星星
阳光使他深感欢愉和幸福，甚至有几分痴迷和沉醉，但当他看到阳光与阴影交织着的幻象并沉入阴郁的暗影时，他清醒转来，明白他一生的艰难与苦痛的足迹必将深深地印在这个幻象世界里，并由此而不时地惆怅、渴望，把虚空的爱升华为一句悲哀的咏叹：
人生是一个虚词。
“骤雨过去，狂风过去，暴雨过去，受伤的天空是紊乱的思绪，无限完整无限灿烂无限纯净的爱被侵害成板块似的伤痕。灿烂的光辉滋润伤痕的边缘，这是对苦难崇高而又神圣的抚慰”。这样，诗人最终完成了一场在爱的炼狱的轮回。那“被水养着”的倒影其实是永远无法“完美如初”的，波纹丝丝的“水”其实常常使事物失去本真而面目全非，更何况是天地倒转的影子呢。
这里，我还想说明的是——
并非我完全无视“玫瑰”二字所隐含的情爱、性爱，也不是我对诗人铭心刻骨的爱的遭遇完全充耳不闻，我之所以小心翼翼地尽量回避“爱情”、“性爱”一类的字眼，不仅仅是诗人把与C的爱和C本身写得扑朔迷离亦真亦幻并进而升华为“人生”的咏叹，而是因为我更看重诗人三原对人生立于天地间的尴尬的发现。我的理解是，三原对虚幻的爱的理念和超越庸常的爱，本质上是对人生尴尬的超拨与救赎，与其说他是在苦苦寻觅性爱情爱的真谛，倒不如说他是试图探寻自我救赎的一种人格精神与模式。在这种自足自爱的理念中，他发现了爱是阳光与阴影交织而成的幻象，提示出爱本身同样需要救赎与超度，这样，就向我们更加深邃的警示：人生充满了象外之象，拯救同样需要拯救，“上帝”已死，上帝的上帝又在哪里呢?
不寒而栗的钟声已经敲响，多少有几分温馨几许和煦的情爱性爱又岂能一以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