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海建|“此情可待成追忆”——《俄罗斯馆纪事》讨论课发言(8)

2023-04-30 来源:飞速影视
五、细节的分量
现在的中国历史学界是著述大爆炸的时期,每年都会出版数以千计的“专著”和数以万计的“论文”。而这些“专著”和“论文”的基本特点,就是题目非常大,主旨非常高,史料支撑和分析能力却显得不足。我经常看到三十多岁甚至还不到三十岁的学者,敢说我六十多岁的老头都不敢讲的话。
准确地说起来,蔡鸿生先生是在“文革”结束后才真正进入到学术研究阶段的。这是我们这一代学者的幸运,与他们那一代几乎是同时期起步的;只是蔡先生他们是老师,我们这些人是学生。也因为如此,我们这一代人可以观察和理解他们这一辈人的学术人生。
随着蔡先生的学术志向越来越壮大,其研究内容却越来越细化。如果说《俄罗斯馆纪事》仍是一个“小题目”的话,他具体考证来华俄罗斯学生的姓名、俄罗斯馆的地理位置与馆舍情况,则是更小的题目。至于谈到“苏联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列宁格勒分所”所藏《石头记》抄本(“列藏本”)上的两个“洪”字,很可能是在俄罗斯馆担任满文或汉文教习的清朝下级官员(或雇员)“洪约瑟”的姓,由此再推论,此书很可能是洪约瑟送给第十一班俄国学生帕·库尔梁德采夫的礼物。那是更细更小的分析,很难谈得上其中的伟大意义。
由此再来看中国的学术史。作为学院派的中国史学,自然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等大学的历史系(和中文系、哲学系以至社会学系)的建立为开端。这是西学的影响。然而在大学里的教授,许多人在东、西洋受过训练,也有许多是纯种的“土产”。以中央研究院人文组第一届院士为例,多为西洋训练出来的博士(或硕士);仍有受西学训练较少的张元济、余嘉锡、柳诒徵、陈垣、杨树达等人,他们多在历史学界。陈寅恪先生游学日本欧美,学术观念与研究方法多受西学的影响,心中仍有“成效当乾嘉诸老更上层楼”的“少时所自待”。岑仲勉先生更是如此,传统的文史之学是心中的最爱,虽做过小官,但进入大学体系之后,即沿旧途快步行走而硕果累累。以中山大学而言,陈寅恪、岑仲勉等一批“良史”作家,虽有向西方学习的一面,但对传统学术(尤其是清代考据之学)是不隔的。
就当时的中国而言,众多希望继承中国史学(文学)传统的学者,心中仍有一座需要攀登的大山,即清代考据之学。就连号称“全盘西化”的胡适之,也拾起了传统的题目——戴震和《水经注》——尽管其动机有所不同。至于陈寅恪的好友杨树达,一生学问追随清学先贤,内心的感受是一条一条的,所做的学问也是一条一条的,自称“积微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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