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海建|“此情可待成追忆”——《俄罗斯馆纪事》讨论课发言(10)
2023-04-30 来源:飞速影视
蔡鸿生先生在广州学而优书店,朱志龙摄。蔡先生是一个真学者、好老师,但不是很有名。圈内的同人都很尊敬他,出了学术圈,就是一个平常的老人。他说话、写文都很平淡,不用激烈的言辞,只有谈到陈寅恪、陈垣、岑仲勉等先辈,语气才会变得激昂起来。四十四年前我进中大,四十一年前我离开中大,之后又见过他几次面,我忘记了,大多在公众场合。我曾经有两次写信给他,要求单独汇报。他非常客气,一次约在我住的中大西区小招待所,一次约在“永芳堂”,语气平和,对我多有鼓励之语。我在北京大学教书时,即已开设“Seminar:中国近代史研究入门”这一课程,每次都尽可能邀请讨论书目的作者出席;但我开设此课程的二十多年中,多次将《俄罗斯馆纪事》列入讨论书目,却从来不敢去请蔡先生,甚至也没有告诉他:一方面是他的年事已高(实际上比他年高的我也请过);
另一方面是他为人谦虚低调,肯定会拒绝我。这四十多年来,他就是这样平静地度过自己的人生,学问做得朴实,为人非常正直,生活中并没有太多的浪花。然而,正是在蔡先生的平淡人生中,让我看到了他的内心追求,感到了他的人格伟大。在“文革”结束之后四十多年的学术史中,正是有一大批如同蔡鸿生教授那样的学者,让学术的火焰长存而不熄。这是我经历过的年代,亲眼所见中国学术从最低谷一步步地向上走。我在这里讲蔡先生的学术人生,同时也在讲中国学术史。只有在这么长的学术史中,你才能看出,蔡先生身上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德行”,其魅力可以“惠人”,给人以向上的力量。“君子人欤?君子人也。”
我很年轻的时候,读过李商隐的一首诗《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当时觉得诗写得真好,没有刻意去背诵,却深深留在脑海里。我听到蔡先生去世的消息,这首诗很自然地从脑中流了出来。蔡先生亦是这样,宁静与淡泊,让你平时似乎感觉不到,却会深深留在脑海里,德行惠人。当我告诉江滢河教授我们今天要开讨论课时,说了一句,“沧海月明珠有泪”。
蔡先生是八十九岁去世的,也算是高寿了。他的人生并不亏屈。他自己的书已经捐给广州图书馆了,又跑到图书馆、书店里去看书。在书店里,你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脸。而这样的背影,才是激励后来的学者继续向上走的精神力量,自然就会看到“蓝田日暖玉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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