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新刊︱孙慈姗:“穿越语言之墙”——郁达夫《沉沦》中的“跨语际实践”(4)

2023-05-20 来源:飞速影视
在此次短暂的翻译活动中,还有一个文本细节值得关注,这便是主人公对这首短诗的翻译并不完整——文本特别指出,他是在读了诗歌第一节后“忽然翻过一张来,脱头脱脑的看到那第三节去”。那么,没有被主人公阅读和翻译的诗歌第二节究竟有怎样的内容呢?
旅行在阿拉伯的人,
疲乏地歇息在阴凉的地方;
夜莺的歌虽受他们欢迎,
却比不上这姑娘的歌唱;
春天里,杜鹃一声声号啼,
在最远的赫布里底响起,
打破岛屿间海上的寂静——但姑娘的歌更为激动人心。
可以发现,诗歌的第一节与第三节仅仅描写了刈稻女的孤独形象,第二节则出现了远方与他人。通过将刈稻女的歌声与阿拉伯夜莺的歌喉、大西洋岛屿上杜鹃的清啼作比,诗歌在这几座孤独之岛间建立了想象性的联系。但《沉沦》中的主人公或隐或现地拒绝着这些联系——在他的想象中,自家的形象是“孤冷”的,作为自我的投射或化身,那孤独的刈稻女也必须如此,是以他跳过了提供远方与关系想象的第二节,也就将刈稻女封存在了她自己悲凉(melancholy)的歌声中。
主人公的翻译与阅读热情都是短暂的——文本交待,他平日的阅读常以跳跃式、碎片化的方式进行,对于那些自己“热爱”的西方文学著作,他往往随时占有又随时抛弃,可谓缺乏长性。而轻易激动又很快厌倦或许是文艺青年们某种具有普遍性的阅读状态(不仅限于对文学作品的接受)。他们只愿占有激越人心的短暂瞬间,享受与文本电光火石间的惊艳邂逅随即分道扬镳,而不愿进行长期、系统性的阅读——或许完整的阅读也如完整的翻译研究一样,有损文学作品的神秘性及其审美与感情冲击力。在无数的短暂邂逅中,如《沉沦》主人公一般的文学青年将自己从大量文本处所得来的美感经验剪辑拼贴,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接受谱系与文学感觉。在围绕着华兹华斯英文诗歌所进行的一系列跨语际实践中,诵读、翻译、剪辑、拼贴等过程总体上帮助主人公完成了“角色扮演”与拟想世界的构建:
刈稻女悲凉的歌声、湖畔诗人在异乡的吟咏与他含着清泪的诵读声音仿佛融为一体,这三个孤独的身影由此相互叠合,共置于一片超越时空的“田园清景”中。随着文本叙事的展开,可以发现主人公角色扮演状态的延续始终离不开其对西方文学作品的阅读与仿写。也正是在对这类文学模仿与角色扮演的描写中,仿佛可见叙事者对主人公的某种反思或反讽。回到针对华兹华斯诗歌的翻译活动,主人公在自感翻译的无聊后微笑了起来——这微笑有自嘲,更有自得在其中。但当忽然看到一个农夫走近,他便立即“装改了一副忧郁的面色”,好像怕给别人看见自己的笑容。从“装改”等词可以看出叙事者的态度。在这里,与其说主人公怕路过的农夫发现自己的得意与快乐,倒不如说他是怕这笑容破坏了自己拟想情境中一个孤独者与田间农夫类似查拉图斯特拉与庸众般的角色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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