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焄|《卖火柴的小女孩》在中国(9)
2023-07-14 来源:飞速影视
前几次的译文大概是为了亦步亦趋地追随原文的表述方式,不免有些诘屈生硬,改定以后顺应了汉语自身的表达特点,就显得文从字顺多了。再如说起小女孩想要形容一下眼前出现的圣诞树,他起初译作“它比上次圣诞节时她透过玻璃门所看到一个富有商人家里的那株还要大,还要美”(平明出版社1954年版),维持了三十年之久,最终还是修改为“上次圣诞节时,她透过玻璃门,看到一个富有商人家里的一株圣诞树;可是现在这一株比那一株还要大,还要美”(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版)。想必是为了更贴近儿童的语言习惯,才特意把一气呵成的长句拆分成几个简洁明快的短句。透过这些细枝末节,足见他对待译事满怀敬畏之心,没有丝毫轻慢懈怠。
叶君健译”安徒生童话全集之五”《母亲的故事》(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旅欧期间叶君健多次前往丹麦小住,对北欧的风俗民情多有亲身体验,在翻译时也藉此给一些情节添加言简意赅的注解。当小女孩闻到“街上飘着一股烤鹅肉的香味”,他在译注中就补充说,“烤鹅肉是丹麦圣诞节和除夕晚餐中的一个主菜”;小女孩看到流星划过天际,感伤道“现在又有一个什么人死去了”,译注里又提醒道,“北欧人的迷信:世界上有一个人,天上便有一颗星。一颗星的陨落象征一个人的死亡”(据新文艺出版社1957年版,其后各版又略有修改)。尽管这些解说点到即止而未遑展开,却揭示了文中看似平常无奇的琐屑实则也暗含玄机,并不是无关紧要的赘言闲笔,对读者深入体会作者的匠心独运、领略作品的丰富意蕴都颇有裨益。从周作人到叶君健的几代译者,在翻译这篇童话时历经了从转译到直译的演变。
就故事情节的传达而言,毫无疑问是后出转精,越来越臻于准确流畅。不过仔细比勘玩索之后,恐怕仍有些许未能尽惬人意的地方,最显著的一处就是关于这个故事发生的具体时间。周作人的译文在开篇时说这是“一年最末的一晚”,随后又提到“今日正是大年夜了”。此后陈陈相因,几乎所有的译者都采纳了类似的译法。就连叶君健也萧规曹随,忽而说“这是这年最后的一夜——新年的前夕”,忽而又说“这是除夕”(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版)。后续林桦、任溶溶、石琴娥等各家译本,也都无一例外。大家都没有留意到,由于中西古今的历法存在根本差异,中国人所熟悉的“大年夜”或“除夕”实际上和西方人所理解的“这年最后的一夜”完全不同。近代以来西潮东渐,在国人对西方历法还较为陌生的情况下,为了消除阅读时的隔膜而采取归化式的译法固然情有可原,但却忽略了如此一来,很容易让读者形成先入为主的误会,以致将两者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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