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腿的情欲与乡愁(3)

火腿小包装
三十年前我看过一部西班牙电影，火腿是频频闪回的亮点，象征性不言而喻，它们一只只挂在店铺里，挂在街头门板上，让我想起酒池肉林这个成语。在老外的日常生活里，火腿是生吃的，他们相信生吃火腿能增强性欲。于是这部电影里频频出现男主人公生吃火腿后与情人颠鸾倒凤的热辣场面。火与腿的关联性由此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在魔都的西餐厅里，我吃过生的伊比利亚橡果火腿，一片片薄如纸的娇柔金贵，卷成筒，横陈于紫色胡姬兰和绿叶蔬果之间。动刀叉之前我会请求侍应生将窗子关上，担心一阵风吹进来，它会飞到邻座小姐的胸前。在孙兆国的西郊五号，客人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只色泽沉郁的西班牙火腿，像一门红衣大炮一样架在巴洛克风格的大餐桌上，削成马鞍状的它，是餐厅最好的代言。
生吃的“西火”也被私房菜老板娘包进粽子里，做进酥饼里，我吃过几种，真心讲，那种味道有点入侵者的横蛮，我不大能够接受。还有人在粢饭糕里也掺进“西火”末子，油炸后几乎吃不出，西班牙人民若是看到了，眼睛是要出血的。
火腿承载乡愁
浙江人对于火腿，情有独钟，倍加呵护，决无暴殄天物之举。比如他们吃火腿，切个薄薄几片，放在饭锅里一起蒸，原汁原味，每人分一两片。或与冬瓜一起烧汤，有如京戏里的黑脸对青衣，妙得紧。这种吃法最能理解火腿的微言大义。
前面说到鲁迅将火腿送给无产阶级革命者，其实大先生在生活中也真是“爱腿之士”。在厦门伙食吃不惯，就靠火腿来刺激味蕾，振奋精神。定居上海后，他对火腿的感情依然不变。许广平说他不吃隔夜菜，“但火腿还爱吃，豫备出来不一定一餐用完，那么连用几次也可以。”青年作家许钦文受鲁迅帮助很多，又是小同乡，彼此更亲近一层，许看到鲁迅用餐时“往往有一大碗金银蹄，就是由鲜猪脚和火腿脚爪用文火炖成功的。鲁迅先生爱吃这种家乡菜，又鲜又香而且油润，我自然也是爱吃的。”
鲁迅爱蒋腿，兼及云腿，日记里记了一句：“云南腿已将吃完，很好，肉多，油也足，可惜这里的做法千篇一律，总是蒸。”
将自己爱吃的美食请朋友分享，这是一个人的美德，鲁迅曾将火腿送给冯雪峰、柔石、许钦文、陶元庆等。肉多，油足，这是一百年前大文豪对一条好腿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