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类的出场——王晋康“新人类”系列中的异体形变、边界竞夺(14)
2024-07-04 来源:飞速影视
王晋康在“新人类”系列中揣思寄生,并非偶然。寄生现象在他的小说中时有现身,发表于1999年的短篇小说《解读生命》更是直接以寄生为主题。在《解读生命》中,小说家王先生和儿子听闻了一个中国军人和坠落地球的腕足类外星人接触,并因后者身体中长出的寄生怪物而终于大开杀戒的故事。这个叙说中有些难解的疑团,引得父子二人各展其才,将故事再行编织,增补出个中曲折。儿子先交出了他的版本:外星人夫妇本是理性友好的文明探索者,在向地球进发途中不幸被太空病毒感染,这种病毒是阿尔巴契文明的繁衍工具,能强夺宿主基因、孕育出寄生胎儿并从体内吃掉宿主,寄生体还能进行意识控制,因此造成了腕足类外星人对地球人的敌意。王先生却不喜欢儿子对寄生生物的设定,提出了一个修订版:外星人夫妇在太空中患上了性别退化症,将变成失去性欲、干瘪委顿的中性人,但这种疾病却也是奖励,它其实启动了他们在环境恶劣时的无性繁殖方式,使夫妇俩各自怀上几个胎儿,而这些胎儿或“小吃客”恰恰也是寄生性的,它们以亲代血肉为“圣餐”,在父母的献祭之上展开新生,地球人却把这种温情的寄生误解为病毒式的狞恶寄生。
为了让故事结局不那么黑暗,王先生甚至愿意让这些通过“啃老”而长大的外星子嗣逃出生天,想象他们或许会在蔚蓝星球建立一种全新的“X文明”[44]。多种涵义的寄生在此层叠,父子对生命之“解读”的不同在于,儿子只是把寄生看作一种外源性的侵夺势力,而父亲却把寄生与性、生殖和文明创建拧合起来,不仅肯定寄生作为能量调节的“生命史策略”[45]在物种生存进化中的内在意义,而且将性的疾病翻转为对寄生性新文明的期许。王先生的这一思路可谓隐蔽地延续或寄生于“新人类”四部曲中。
怎样超出对于寄生的消极定性?如何理解它在人类关系中的层叠?法国理论家米歇尔·塞雷斯(Michel Serres)曾在《寄生》一书中给出过极富创见的回答。塞雷斯在科学、宗教、经济等在内的一切人类体制和关系中看到寄生——一种自阴影里索取、损耗而不杀的相处,一种宾主交互,一种干扰或噪音(法语中的parasite具此义)。寄生远比掠食者和猎物的对位更根本和广远,它构成人类关系的原子形式,层叠串联,并集中体现主体间性:“我们寄生于彼此,且存活于寄生者中。这或多或少是说,寄生者构成了我们的环境。”[46]他进一步推想,世间没有任何系统不存在寄生物,如同没有不绕行和迷乱的知识,没有不包含噪音的交流,像笛卡儿那般追求全然清晰无误的“我思”,无异于为了不听见老鼠的窸窣而拆房重造,注定白费力气。与其如此,不如重写一套不基于和谐而是或许基于七和弦的系统,一个反理性的,纳入差异、波动、偏斜和晦暗的寄生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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