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少女与死亡:卡夫卡的生命三角(7)

2024-09-26 来源:飞速影视
与克拉拉不同的是善良的特蕾泽。这个小打字员一副小女生模样,和卡尔一样,也是流亡来的。她主动来敲他的门。卡尔有些犹豫,因为他在床上,没穿睡衣。特蕾泽挨着他坐下,他就往墙壁上退,并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上,听她流泪讲述自己的苦难。
由于想不出什么安慰话,他只好“抚摩”她的手臂。“有些事我干得来。”特蕾泽暗示说,手在被子上摸着。可是她白费了功夫,卡尔没有反应。机会就这样过去了。没有办法,特蕾泽只好教卡尔商务英语。
如果我们没有遇到大块头布鲁娜妲叉开两腿,坐在扶手椅上,那么这部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就会显得索然无味。这个从前的歌唱家、任性而专横的女人一身赘肉,“两片嘴唇之间伸出一条又厚又红的大舌头”,一人就把女性的全部可怕之处、魅力与侵略性表现了出来。在这部青春作品里,卡夫卡只是致力于揭露并驱走女人身上让他恐惧的东西。这使人透不过气来的肉感女人,已经不再是少女的女人。因此,重新找到一个少女所带来的幸福感就变得更为显著了。在游历结束时,空中出现了法妮的面孔,似乎是要修饰这个迷住费里尼的怪诞形象。在俄克拉荷马大戏院,也就是卡尔去应聘的马戏场,在打扮成天使模样、吹着金光闪闪的铜号的姑娘中间,卡尔认出了法妮。他总算在天堂有了一个女朋友,于是他开心地笑了。
在接下来的书页里,写弗兰茨的文字与写卡夫卡的一样多。我们把作家的面孔还给他,只留下他的孤独和秘密:这些秘密使我们关注卡夫卡,并且把少女们像尺蛾一样留住。要走近他,做梦是最可靠的路径。让我们逐一唤醒过去那些少女,直到朵拉,那最后一个少女为止;我们听见他和那些少女一起笑闹。她们虽然增添了他的烦恼,可是没有她们,弗兰茨·卡夫卡会更加为人所抛弃。
卡夫卡最喜欢的书是福楼拜的《情感教育》。也许,这部小说最能给我们提供认清他真实面貌的机会,因为弗兰茨就是弗雷德里克,那个像渴望生命一样渴望爱情的年轻人的兄弟。福楼拜伤感的音乐陪伴着他。他虽然声称自己在音乐方面的天赋不会超过在爱情方面的天赋,但还是从中认出了自己的命运。失败只是表面的,写作并没有搞乱他的生活。我们在卡夫卡的微笑里读到的,就是对文学的这份确信,这份无限的自信。即使遇到灾难,这份自信也使他显得不同凡响。
当我们偶然翻开日记,会寻找什么呢?当我们由后往前翻阅他的日记,并且以诗人保罗·策兰的方式来翻阅我们的日记,又会寻找什么呢?卡夫卡微微低着头,看着我们走近。有时,他像华托笔下的吉尔,有时又像贾科梅蒂手下的某个人影,至少在他不像梅诗金公爵那样微笑的时候。他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有时在梦里碰到他。我们谈论弗兰茨,就像谈论让-雅克或者热拉尔一样——这种亲近是个征兆,表明作家不仅会得到我们的赞赏,还会赢得我们的心。文学的第二生命:卡夫卡原来认为,作品的“真正生命”始于作者逝世之后。可是他的面孔还没有磨灭,作品的生命就已经开始了。少女们继续为他——也许还为我们说情。即使我们予以否认,我们在所喜爱的作家身上寻找的秘密,也是我们自己的秘密。这大概就是我要引用亚历山大·维亚拉特的话的原因。他是这么说的:“出于需要,我曾对卡夫卡形成了一些错误的看法。

本文书摘部分节选自《卡夫卡与少女们》一书,经出版社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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